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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第 26 章 一個是前些天隊裏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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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是前些天隊裏有頭老母豬忽然病了, 本來他們也每當回事,只以為是老母豬吃多了。結果葉予安卻發現事情沒那麽簡單,那頭老母豬是患了流感, 幸好及時發現,否則剩下的幾頭大白豬也要一起遭殃。

另一件是葉予安給大隊長說了想辦掃盲班的事。大隊長掐了掐胡子, 覺得這是個好事, 雖然困難重重, 但葉予安顯然已經有了初步計劃。陳東方覺得這個年輕人不簡單,怪不得年紀輕輕就是教授。

兩件事加起來,陳東方對這個城裏來的教授好感大大提升。

農村裏有專門送飯的小籃子, 裏面墊著藍花布,上面還有一個竹編的蓋子,輕便又保溫,嚴嚴實實的比城裏的不銹鋼保溫桶還好使。

葉予安掀開蓋子,便撲面而來一股酸酸辣辣的香味,光聞著就很開胃。

籃子裏有兩只粗瓷大碗,一只裏面盛著土豆絲,另一只是足夠兩人喝的雜米粥,盛粥的大碗上還架著一只盤子, 裏面是酸辣可口的泡菜。籃子縫隙裏塞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紙包,打開是幾個金燦燦的土豆餅。

“這飯聞著就香。”

郭子嘉吞吞口水, 肚子叫出了聲。他和教授對於廚房的了解程度僅限於能把飯煮熟吃不死人而已,赤腳大夫的廚藝也一般般。

說實話, 他已經好多天麽沒聞過這麽香的飯了。

葉予安舀起一勺雜米粥, 只見各種米類和豆子都磨得很碎,中間夾著碧綠色的青菜末,煞是好看。他家境優渥, 前些年別人家吃不起糧食的年月裏,葉家大米白面這種細糧吃都吃不完。所以葉予安還真沒喝過這種窮苦人家才喝的雜米粥。

雜米粥入口糯軟,米香和豆香經過研磨和熬煮充分發揮出來,最令人驚艷的是那一點點鹽和菌子,極大提升了米粥的鮮味,喝著竟然有點深圳水蟹粥的滋味。

葉予安不自覺地想起和陸如音第一次見面。女孩兒捧著屠格涅夫的《貴族之家》,在並不明亮的報刊鋪子裏仔細讀著。

窗子漏進來一點光,恰好灑在她頎長的頸子和烏黑的發辮上,於是女孩的上半身便好像被鍍了一層細細的金粉,令人產生錯覺,以為時光就此停止,全世界的美好都凝結在她身上。

酸辣土豆絲開胃,雜米粥又極鮮極糯,知青們胃口大開,把土豆餅全吃完了,連中午剩的兩個雜面窩頭也被拿去沾了土豆絲的湯汁吃。除了半筐生野菜,廚房裏可謂是半點吃食也沒了。

這就是何采薇醒來時候發現自己面臨的情況。

她睡了一下午,睜眼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,廚房裏的竈都冷了,更別提吃的。也沒人給她留飯。

“一群豬玀。”何采薇不屑地撇撇嘴,她回到和王金金的宿舍,拿了餅幹和麥乳精,讓沈雲波在院子裏支了張小木頭桌,就著瑩瑩星空吃晚飯。

沈雲波自然也沒趕上晚飯,心裏有點懊悔,麥乳精和餅幹的味道固然不錯,但是畢竟比不上現出鍋的熱湯熱飯不是?不過當他聽說晚飯是土豆絲和雜米粥,一點葷腥都不見以後,也就沒那麽後悔了。

他擺好桌子,見何采薇拿了麥乳精、牛奶餅幹來,自己也去開了一盒豬肉罐頭,還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切成片 ,在飯盒蓋子上碼整齊。

王金金在門口看著,眼饞極了。她喝過陸如音帶來的餅幹和麥乳精,那味道這是好極了,甜絲絲的,有牛奶味,又有一股她說不出來的香氣。但是豬肉罐頭她沒吃到,陸如音不僅有豬肉罐頭,還有牛肉的,甚至還有一罐魚肉的。但這些王金金都沒蹭到。

何采薇喝著麥乳精吃著餅幹,也有點想念現出鍋的熱湯熱飯。如果沒來鄉下,她現在不是在國營飯店吃紅燒魚,就是在家吃牛肉餃子。忽然,她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直勾勾盯著這邊,讓人渾身難受。回頭一瞧,才發現是自己的室友王金金。

“瞧她那點出息,一副餓死鬼沒見過世面的小家子氣模樣。我看著就生氣。”何采薇沒好氣地和沈雲波抱怨 ,她醒來之後仔細打量了一番宿舍,然後就覺得後悔,王金金不愛講衛生,炕被黑得反光,屋子裏還總是一股黴味兒。窗戶紙也被不知道什麽臟東西搞得黑乎乎,屋子裏很暗,照鏡子都費勁。

尤其是剛剛,因為晚上天氣涼爽 ,陸如音便把自己屋子的房門打開了一個角,她望了一眼,才發現那間外表看起來毛毛糙糙的屋子裏面其實別有洞天。

那屋子寬敞又明亮,雖然也是一張通鋪大炕,但卻刷得幹幹凈凈,又被兩頂白色的蚊帳隔成兩面,陸如音坐著的那面上鋪著新打的炕被和涼席,淺粉色枕頭上面還繡著花樣。

炕前是一張書桌,上面擺著幾摞書和鋼筆。

其實裏面也都不過是尋常的普通家具擺件,完全不能和自己城中家裏的閨房相比,但是對比自己現在的宿舍,何采薇嫉妒得發慌。

“估計是小縣城裏來的,沒什麽見識。”沈雲波冷笑,“薇薇,你別生氣,等咱們明天去買點東西,把你的宿舍拾掇拾掇。”

“你爸不是已經打過招呼了?怎麽陳東方還那種態度?可別以後真讓咱們下地。”何采薇皺著眉問,按照她原本的計劃,陳東方應該給自己安排一個單人間。

“村子裏人多口雜,咱們不能太高調,姓陳的應該就是做做表面功夫。你別擔心,我一會兒再去打聲招呼,讓他明天安排拖拉機送咱們去縣城。”沈雲波硬著頭皮心虛地回應。

按道理來說,前幾天他爸已經找了個人去鄉下“打招呼”,但那人因為有事路上耽擱了幾天,所以他還沒來得及和那人見面,就被趕上了下鄉的火車。所以具體什麽情況他也不知道。

“可別再讓那幾個鄉下人和咱們一起搭車了。”何采薇連忙囑咐。

吃過晚飯,沈雲波摸出一包“大前門”,向室友問了大隊長的住處,便趁著夜色還沒全黑下來匆匆出門。

他心裏其實沒底的厲害。但事已至此,總歸要試一試,有錢能使鬼推磨,他堂堂一個大學生總不能真的下地幹活吧。

陳東方家。

“你這個兩個小同志思想很有問題!”陳東方把茶缸往桌子上重重一放,裏面的白開水濺了滿桌子。

沈雲波被嚇了一跳,不禁後退了一步,拿著“大前門”和10塊錢的手僵在半空中,不知道是收還是遞。

“我念你們年紀小,何知青又是個女同志,就沒把你們為啥下鄉告訴其他人。可你們兩個卻不知悔改,還當這裏是自己家呢?”

“到鄉下來,就是要接受再教育,把你們身上的小布爾喬維亞風氣改一改。你們倒好,這還沒下地呢,就想著進縣城買東西。還一個個都是大學生。我呸,我看你們書是讀到狗肚子裏了!”

陳東方氣得不輕,這兩個新人怎麽回事,屢教不改,明知故犯,長此以往是要出大問題的呀。

沈雲波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,他是家裏的金苗苗,從小到大也就老爹能罵上他幾句,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?

他起初以為是自己送的禮不到位,於是又咬牙拿了10塊錢,但陳東方看見錢以後卻更生氣了,更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。

"明天早上4點半,你和和何知青準時來找我報道,再一人交一份檢討書。"陳東方下了逐客令。

沈雲波偷雞不成蝕把米,原本還算俊俏的臉黑成一塊煤炭。

“4點半!還要寫檢討書?”何采薇崩潰地叫道,她這輩子還沒有起這麽早過,“咱們不是給他送禮了嗎?他一個泥腿子,還想要什麽,這麽貪心不怕遭雷劈嗎。”

沈雲波眼底閃過一絲不耐,心中想還不是你連累我,但面子上還勉強是維持著體面:“薇薇,這個陳東方是個硬茬子,咱們現在是虎落平陽被犬欺,你暫且忍耐,等我寫信回家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。”

何采薇又抱著頭崩潰了一會兒,不停小聲啜泣。

“外面是誰呀?哭得人心煩,大夥兒明天還要上工呢,要哭外面哭去,別在這兒影響人休息!”

不知道哪個屋子的知青沖著窗外喊了句。

何采薇更委屈了:“雲波,你看這人怎麽這樣!”

沈雲波也覺得何采薇哭得讓人心煩,於是就連推帶搡把她送回宿舍,頭也不回地回去睡覺了。

“其實大隊長這樣,全都是因為陸如音。”王金金坐在床腳,滿面紅光悠悠道。她趁何采薇出去的功夫,偷了兩勺子麥乳精吃,因為怕被發現,也沒泡水,就直接幹嚼。

“什麽意思?”何采薇抹了抹眼睛問。

“她去找大隊長說壞話了唄。”王金金信口胡謅,她看陸如音不順眼很久了,偏偏院子裏的知青都喜歡她,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新人,她可要好好上上眼藥。

“我聽說,你們以前認識?”王金金湊過來,神神秘秘道。

“是校友。”

“那就對了。陸如音前幾天天天往大隊長家跑,肯定是知道你們要來,去說壞話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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